第三十章 同一条路-《庆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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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使的队伍不敢在燕京城里耽搁太多时间,第二天一大清早,范闲便在王志昆和梅执礼相送下出了城池,会合了由江南一地赶过来的监察院四处部属,往官道之上驶去。

    车队向着南庆国境线附近行去,还未完全离开燕京大营护送的官兵,便又迎来了一枝会合的队伍。一位商人在众人纳闷的目光中,登上了范闲的马车。

    “辛苦了。”范闲拍了拍史阐立的肩膀,这些年里,范门四子有三位在庆国朝中打拼,而只有当年未中举的史阐立成了范闲的私人助力,一直在江南和境外豪华郡中,与桑文一道开设抱月楼,暗中替范闲梳理情报来源。

    史阐立低声对门师范闲交代了最近抱月楼的状况,以及在东夷城内所打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

    “看来十三郎说的对,东夷城内部也有纷争,这一次天下人都以为我大庆是要去摘果子,哪里会想到这果子也可能是有毒的。”范闲听了半晌后,自嘲一笑说道:“只是我看不清楚,那位东夷城的城主,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在四顾剑马上便要离世的情况下,还敢和我大庆对着干。”

    “北齐人肯定在暗中支持他。即便是剑庐内部,也有很多人不愿意和我大庆靠近。”

    “这些事情不是由得他们愿不愿意的。”范闲叹了一口气,“实力决定一切,四顾剑一死,北齐东夷再无大宗师,双方只能在疆场上见。北齐国境宽阔,民富土肥,与我大庆倒是有一战之力。而东夷城以贸易立城,富则富矣,强却不怎么强,哪里是我庆军的对手?”

    “关键问题是,四顾剑伤于陛下之局,剑庐上下恨我南庆入骨,只怕他们宁肯拼死一战,也不愿意就此屈服称臣。”史阐立这些年过着大老板的生活,养的胖了些,头上也未生出白发,较诸当年的青涩寒酸模样,不知改变了多少,但唯一没变的,则是对范闲的忠心与敬佩。自年前起,他便留在东夷城打探剑庐方面的意向,所以知道如今的剑庐死寂之下蕴着风险,不免有些替门师担心。

    “关键还是四顾剑的态度。”范闲低着头,闭着眼,随着马车的行进一起一伏,苦笑说道:“他若真是个拧脾气的白痴,只怕还是要大打一场,不过如果真要打一场,那十三郎又算什么呢?你这几年传来的消息如果确实的话,十三郎将是他的衣钵传人,这么强而有力的态度,逼着我都要替他东夷考虑再三,四顾剑总不至于白出了这步棋。”

    “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东夷城倒向我大庆还是北齐,是一椿事儿,然而四顾剑之后的剑庐,究竟由谁掌管,这又是一椿大事。”史阐立忧心忡忡说道:“虽然十三大人深得四顾剑宠爱,但是云之澜才是剑庐首徒,他交游广阔,极得人心,又有无数师弟妹及晚辈造势,加上城主府和北齐的支持,四顾剑如果死了,只怕云之澜不会给十三大人任何机会。”

    范闲睁开双眼,眸中寒芒微作,自言自语道:“难道又要像很多年前杀尽满门,剑庐才能定了归属?”

    这说的是很多年前东夷城的一椿旧事,大事,四顾剑令人发指的连斩家族逾百人,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没有放过,疯子白痴的恶名不胫而走,同时也让监察院拣了一位影子,直至今曰。

    史阐立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东夷城城主肯定是不可能接受我们的条件的。”范闲轻声说道:“有本讲三国的说本里提过,臣子们可以投降,因为他们还是在做臣子,只有那位城主,如果投降了,那他什么都不是了。”

    “还有个关键就是东夷城的传承。”他揉了揉眉心,“如果云之澜真要和十三抢,我们这些外人,在事前也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

    史阐立沉吟片刻后,小声问道:“老师离京前,陛下给的底线是什么?”

    “称臣,纳贡,散军,各诸侯国开国境,我庆军入境进驻,王公一律集于京都居住。”范闲低着头说道。

    史阐立大吸一口冷气,心想这些条件开将出来,东夷城直接等若是废了,陛下的胃口太大,想仅凭着强大的国力进行恐吓,就不战而屈人之兵,这等丧权辱国的条件,只怕东夷城没有人敢接受。

    “当然,年限可以再谈,不见得争于一时。”范闲轻声说道,其实这是他与庆帝私下争论许久之后,才替东夷城争取了更多的时间。他顿了顿后,接着说道:“如果这些小王公们不敢去京都住,陛下在燕京替他们另修新府,自然是不会亏待他们。”

    史阐立压下心头的震惊,摇头说道:“没有人会答应,这等条件,等若是将他们的人头端入于我大庆的案板之上。只怕他们宁肯拼死一战,至少还有些希望。”

    范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道:“北齐人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东夷被我们吞了,这一次他们一定会做足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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