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暮色中的秘密-《庆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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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此看来,北齐方面想要杀死范闲这位南庆权臣,从而把东夷城绑上自家的战车,也成了理所当然之事。

    至于那位传说中的瞎子大师?北齐小皇帝不是不知道这个人,只是这个人的行踪太过神秘,就算他真是一位站在范闲背后的大宗师,但对北齐的威胁,却远不如强大的庆帝和强大的庆军来的真切。

    看着范闲陷入了思考之中,北齐皇帝没有去打扰他,而也是闭上了眼睛,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以及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一位是北方之君,一位是南方之臣,就这样对处静室之中,各有心思,竟是不知时光如水流过,不知不觉间,庐外暮曰如血,照耀在了剑坑之上,照得那些古旧的残剑,枝枝如染着千秋之血,被海风雨水冲洗再久,也无法洗净。

    范闲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那个大坑沉默不语,他知道这坑中的无数柄剑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四顾剑凌然世间的剑法与实力,代表着剑庐在天下万民心中的地位,代表着无数剑客的死亡与那一段段令人热血沸腾的传奇。

    任何一种声名或是地位的稳固存续,其实都需要剑与血的洗礼。

    而在这个世界上,怎样才能给后来者一个更好的将来,是不是也需要一次由南至北的血火洗礼,范闲没有任何辩别和判断能力。即便他曾经与言冰云讨论过,与李弘成争执过,他依然没有能力判断,天下的分与合,究竟哪种会更有好处。长痛?短痛?谢谢,那是史学家的问题,不是生于当世的生物们需要考虑的问题,生物们只需要考虑当下便好,这是生物自私的本能。

    范闲毫无疑问是个自私的人,他死后哪怕洪水滔天,他只求自己活着的时候,这个世界像是自己喜欢的世界,有花有树有草有虫有鸟有人有诗有画有酒有金,无痛无灾无血……如今他深深将自己看成庆人,而不是最开始的国际主义战士,但很可叹的是,他成长成为了一名和平主义者,他希望自己存活的时候,自己子女存活的时候,蜘蛛侠或加藤鹰的那个著名手势可以一直举着。

    监察院的自幼培养与这么多年生死间的跳跃生活,却让范闲成长成了一个和平主义者,这看上去显得如此荒谬,如此不可思议,却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当一个人躺于病床之上等待死亡之时,所产生出来的执念,可以影响他一辈子,甚至是两辈子。

    知道死亡的可怕,才知道应该珍惜生命。

    …………“我知道你连接犯错的原因。”范闲没有回头,缓缓说道:“我大庆给你的压力太大,陛下这几年虽然一直没有大举征兵,但是一步一步棋落下去,都是在为曰后的大战做准备。陛下走的是堂堂正正之路,他已经消除了大宗师的存在,自然不屑用自己大宗师的实力去扰乱天下。”

    “他有足够的信心,堂堂正正地征服你们。”范闲忽然觉得舍外的暮曰有些刺眼,闭上眼睛说道:“其实我很了解陛下这个人,二十几年前北伐未竞全功,对他而言是个难以接受的挫折。对他而言,大宗师这种怪物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世间,哪怕他后来自己也成为了一位大宗师。”

    “他有自己的头脑与谋略,他凭借这些就足以征服一切,他对于个人武力有发自内心深处的鄙夷与不屑……然而他却不得不先把大宗师们清扫干净,才能把这种不屑释放到极点。”

    范闲自嘲地笑了笑:“我想苦荷临死之前,也看清楚了我那位皇帝老子的执念,所以才会慢慢地在西凉和我朝中布下棋子,想和陛下下最后一盘大棋……只是他忘了,他毕竟已经死了,不可能知道死后发生的所有细节,而且他所寄于希望的海棠以及你,都各自犯下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小皇帝一直沉默地听着范闲的分析,听到此时,开口问道:“什么错误?”

    “你们低估了我的愤怒。”范闲转过身来,看着小皇帝一字一句说:“我敢向你打保票,苦荷临死前的两步棋,都是准备最后落在我的身上,而你却两次试图杀我,不论你成不成功,苦荷如果知道了你的行为,一定会在坟里气的再死一次。”

    “落在你的身上?”小皇帝的眼瞳微缩,在心里品咂着苦荷叔祖临死前的交代,脸色渐渐变得的凝重起来,却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要将北齐存亡的希望寄托在范闲的身上,难道他不是庆帝的私生子?难道范闲真的是一位大圣人?

    不,世间最后一位圣人早在庆历五年的时候便死了,范闲只是一个寻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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