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鸾在浅滩-《长安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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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贵人这——”

    “永宁郡主说这几日掖庭怠慢了,为殿下浆洗的衣物也不仔细了,这会子谁敢阻拦?”

    原本还犹豫着如何措辞阻止的那几个内官听到“永宁郡主”四个字,当即站定了身子,脸色一变,看着李绥冷沉沉不算好的脸色,也是惊得不由跪下去。

    这天下能在后宫随意走动的永宁郡主,除了帝后之妹,太尉夫人之侄女,当朝国公爷和清河大长公主的掌上明珠还能有谁?

    听到李绥是兴师问罪来的,为的还是皇后殿下,她们又岂敢阻拦?

    掠过一群跪在地上哆哆嗦嗦不敢出声的内官,李绥扬颌平静走了进去。

    漫天簌簌坠落的飞雪中,绕过面前寒凉的圆形浆洗池,李绥看到了通明的灯火,乌压压的人群,还听到了皮肉绽裂声和女子嘶声力竭的哭泣声。

    寒风凛冽中,掖庭廊庑下正坐着内官打扮的人,看身上的服饰也当是有品级的,此刻优哉游哉翘腿看着脚下俯首跪地的人,脸上笑的有多随和,眸中的狠意就有多深沉。

    站在其旁边的,除了一群颤巍的小内侍,便是一个打扮得体的女官,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却已是老气横秋,不苟言笑的模样。

    而站在廊下,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瑟瑟发抖的掖庭宫娥们皆脸色惨白的立在廊外,任那冰冷的鹅毛大雪落在头上脸上,还有那看起来甚薄的夹袄裙子上,也不敢发出一声来。

    众人包围中,李绥看不清其中的人,只能听到一个女子不停地乞求着,伴随那行刑声渐渐加重,那女子终于央求道:“我愿意,我愿意,内官求您饶了她罢求求您了——”

    此刻坐在那廊下的内官闻到此声,笑着看向膝行爬到自己面前,跪在台阶下如狗一样乞求她的女子,终于有所反应地伸出手爱怜地以手指似有若无地摩挲着那女子的下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嗯?”

    “阉人,放开我阿娘。”

    就在女子强忍住恶心和颤抖的身体,承接着眼前人的接触,被按在庭前正在施行荆条之刑,却是一声不吭的女孩儿竟出了声,声音不大,却是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当众打在那内官脸上。

    那内官脸色一白,看了眼皆默默低头不敢出声的众人,随即笑着咬牙连道了三声“好”,适才收回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先前跪求他的女子道:“不过我现在反悔了,如今——”

    看着眼前脸色晦败的女子,内官一边说着话,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不远处正在受刑的女子道:“我倒是对她,更感兴趣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众人自内官随手一指的地方看去,却正是那个辱骂她的女孩儿。

    几乎是同时,跪在那儿的女子脸色苍白,身子一软,柔弱的身子犹如柳絮,只需再一阵风便能吹散了。

    “内官,她还小,求您饶过她,奴婢愿做牛做马报答您——”

    看着母亲为自己跪在那阉人面前卑微乞求,那女孩儿冰冷的脸上滑落了泪水,不住地呼唤着“阿娘”。

    收不到回应后,少女终是恨恨看向那内官道:“你若敢碰我们一分一毫,日后我必会千般百般回在你身上。”

    那内官闻言,面无须发的白皙脸上渐渐浮起笑来,一笑起来眼下纵横的皱纹便止不住地如同沟壑一般,更加阴鸷恶心。

    “我倒要看看你能犟到几时。”

    说罢,只听他顾自出声道:“偷盗贵人宝物,还不肯认罪,看来是打的太轻了,换褫衣廷杖罢。”

    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不自主地脸色一变,身形猛地战栗,而廊下跪着的女子也是疯魔了一般急忙跑向自己的女儿面前,哭着双手阻拦道:“不,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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