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恩断义绝-《长安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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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绥将身擦过之时,赵翌已是伸手抱住那个颤抖的身体,在她耳畔平静出声道:“宗明已经安排车马了,最后一面,皇后殿下若看到郡主如此,必会难过不安。”
话音落下,李绥怔怔然顿住,看着赵翌幽深而平静的目光,任由泪水如珠子般一滴一滴落下。
趁此间隙,赵翌已是眼神示意闻声赶进来,极力压制哭声的念奴和玉奴迅速为她穿戴。
看着李绥踩在绒线毯上的小脚,赵翌默然拦住了念奴的动作,从其手中接过那双绣鞋,却是蹲身下去轻轻拾起她的脚为她穿上罗袜,还有那缀珠的绣鞋。
当李绥在赵翌的陪伴下赶至立政殿外时,汗水早已浸湿了她的衣衫,被风吹得阵阵泛凉。
朝臣无召不得入后宫,今日因着事急从权,适才开了先例,此刻看着那单薄的身影茫茫然朝着立政殿而入,赵翌终究是顿下了步子,没有再入内。
耳畔宫人们的哭声如网一般缠绕在耳边,前行的每一步李绥都觉得艰难、沉重极了,看着换下素色衣衫跪于两边低首的众人,明明暖阳已升起,可她却是感觉不到半点温暖,唯剩无尽的孤凉。
在念奴和玉奴的搀扶下,素衣白裳的李绥木然跨入高高的门槛,一步一步朝着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走去。
当转过那扇屏扇,李绥便看到被众人簇拥的阿姐已是安静地躺在那儿,略过跪于前面的后宫嫔妃,略过站在榻前低头抹泪的李氏,略过榻边木然坐着的元成帝。
李绥的双手一点一点收紧,当走至杨皇后榻前时,却是再也禁不住跪了下去,右手轻而小心地覆上杨皇后被交握的双手,看着杨皇后安静的睡颜,唇边自然而然牵起从前姐妹逗趣的弧度,极浅的出声道:“阿姐,别睡了,天亮了——”
听到李绥平静的话语,元成帝犹如石像般枯坐着,静静落下一滴泪,近前的李氏却更觉肝肠寸断般痛苦难抑,已然摇摇欲坠地强自倒在银娘怀里,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哭出声来。
看着杨皇后如睡着了一般,以无尽的沉默回应自己,李绥依旧紧紧握住杨皇后的手,双手因为用力而禁不住微微颤抖,良久才更咽地埋首于榻沿,只以杨皇后早已冰凉的手覆在自己的脸颊边低声埋怨道:“阿姐,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你不是答应我要一起去江南,去看琼花吗,为什么,为什么——”
然而无论质问多少次,李绥都知道,眼前的人都再也不会回答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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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会有人带着那熟悉的芙蓉香,无奈含笑的看着她,唤她一声“阿蛮——”了。
历经两世,原以为她可以改变一切,改变阿姐孤苦的命运,可最终她什么也未能做到。
为什么,为什么她能够救下郑氏的孩子,救下阿姐的孩子,却独独救不回阿姐,重来这一遭到底有何意义?
这一刻,李绥明明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笑却始终附在嘴边,从未停止。
“头玉硗硗眉刷翠,杜郎生得真男子。
骨重神寒天庙器,一双瞳人剪秋水。
竹马梢梢摇绿尾,银鸾睒光踏半臂。
东家娇娘求对值,浓笑书空作唐字。
眼大心雄知所以,莫忘作歌人姓李。”
年少时,因为阿娘的离开,她总会默默垂泪倔强的不肯让任何人看到,那时的阿姐总会学着阿娘一般,在她耳边哼唱着这首歌谣,轻轻安慰她,给予她这世间最温暖的笑靥。
而今,她也会唱这首歌了,也曾用这首歌唤回了难产血崩,险些离开她的阿姐。
可这一次,即便她唱得喉咙如堵塞一般充斥着血腥与痛苦,即便破碎的话语溢出时早已变得泣不成声,那双如春风明月般的明眸却再也不会睁开了。
“陛下——”
看着榻前那瘦弱孤独的肩膀无助地耸动着,难过垂眸打算上前安慰的宝缨却是被一个意外的声音打断,又默然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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