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 应江-《他来时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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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见刷着牙,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漱口后:“见到留芳跟她说一声,要是再放春生去她网吧,网费我是不给了,就当她赞助的。”
化颜慌忙摆手:“我才懒得管你和留芳的事儿,我先走了啊。哦,对了,昨天我在小区外面遇到司伽了,他问你过得好不好来着。”
春见明显不太乐意听到那个名字:“这壶开了吗?你提?”
“得,算我多管闲事,”化颜退出房门,“我就觉得你对人家司伽挺不公平的。”
房门“咣当”一声关掉,春见打开花洒,热水从头顶上流下来,熨帖了她一夜的疲惫。
至于公平不公平的,春见自己没办法去衡量,因为这世界上很多事情,乍看起来,都是不公平的,要是每一件都去较真,她忙得过来嘛!
隔壁房门“嘎吱”一声开了,春见定神,想必是春生趁着她洗澡的时候偷偷溜进来的,现在又趁着她吹头发预备再悄悄溜出去。
头发吹到半干,春见关掉吹风,悄悄来到客厅,果然看到正弓着腰要出门的春生。
就在春生刚把大门打开,预备逃之夭夭的时候,春见上前一脚蹬在门框上拦住他的去路:“哪儿去?”
春生被吓了一大跳,手中书包“扑通”一声掉到地上。少年抬头,他高了春见一个头,五官都像极了姐姐春见,年龄上比春见小了八九岁,整个人的气质偏明朗。
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看书去。”
春见双手环抱瞟了一眼地上的书包:“哪儿看书去?”
春生直起腰,随便指了个方向:“图书馆。”
她不想立马拆穿:“昨晚在图书馆看了一夜的书吧?你这样废寝忘食不分昼夜刻苦用功,想必成绩应该有所提高了。那我来考考你啊,你们语文课本第二单元柳永有两首词,其中一首叫《望海潮?东南形胜》你就告诉我‘烟柳画桥,风窜翠幕,参差十万人家’的前一句是什么?”
“哦,对了,你偏科,语文不是你擅长的。”春见清了清嗓子,表现得十分人性,“那你说说三角形正弦余弦和正切公式吧。”
知道春生答不出来,她马上又说:“哟,这问题太难了,都奥数级别了。算了,要不你背背化学元素周期表?初中知识总不能不会吧?”
春生脸色煞白,捡起书包连连后退:“那我不出去了还不成嘛!”
春见放下脚,“砰”的一声把大门钩上:“你随意啊,我就是觉得好不容易周末放个假,你应该好好在家休息,太用功累着了怎么办?”
春生:“……”你是魔鬼吗?
这边春生刚消停,那边也是在外面潇洒了一夜的春来开门进屋。杂草一样的头发支棱在脑袋上,穿了很多年的灰色夹克外套上全是烟味,双眼通红,脸色极差,一看就是心脏负荷过大的表现。
看到春生,他嘿嘿一笑,上前捧住儿子的脸:“好久没看到我们家老小儿了,怎么比你爹我还忙?”
“明明是你整天在外面打牌不着家,谁比谁忙啊!”春生挣开他,气呼呼地回自己房间。
春来有点瘆春见,不敢看她,预备回房间时被春见叫住:“怎么,我是透明的?”
“不是。”春来笑,讨好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钞递给她,“读书辛苦,拿去买点好吃的。”
春见没接,大概瞟了一眼:“一夜赚了三十块,厉害。”
“你别小看这三十块,我告诉你,我这是在负债五千的基础上赢的,也就是说,其实昨天晚上我手气不错,总共赚了五千零三十块。”
“五千?”春见脑袋一嗡,“你哪儿来的钱做本金?”
正说着,王草枝推门进来,没等春来回答,她先开口数落起春见:“有你这么跟你爸说话的吗?钱是我给他的,怎么,要连你妈我一起骂?”
春见无奈:“王草枝同志,你的钱是哪儿来的你心里没数?那是我给你们的生活费,你却拿去让他打牌?行啊!既然你这么无所谓,那从下个月开始,你们三个喝西北风去吧。”
觉是补不成了,春见抓起钥匙就准备去学校,忽然想到什么,又扭头说道:“哦,对了,下个月太平洋副热带高压北上,可能连西北风都没了。”
春见从来不是一个疾言厉色的人,再难听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也能听出几分婉转,但这婉转往往能把人给气出好歹。
王草枝怒火攻心,冲楼道向春见嚷嚷:“你读书有什么用,读到博士又有什么用?二十七岁了,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你看看人家留芳,高中毕业就没读了,现在多能赚钱啊。你呢?一个月连几千块的生活费都拿不出来,还好意思叫我们去喝西北风……”
回音在楼道里来回撞击,最终冲破那堵砖墙的桎梏飘到整个小区上空。闻声,听热闹的抿嘴一笑,不怀好意地指指点点。
春见从车棚里取出小绵羊电动车,打了半天打不起火。这时,习铮打来电话,问:“还有多久来学校?”
春见缓了口气,将散在额前的头发撩到脑后,看了一眼时间,回:“半个小时。”
“那我先搭建模型,还是等你来?”
“你先建模吧。”
“行。对了,”挂电话前,习铮随口提了一下,“上次在九方山发现的油叶岩已经立项了,张教授让我问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春见一顿:“张教授让你问我?”
“对啊,我们已经在组队了,如果不出意外,月底启动。”
“你担任队长?”
“是。”习铮说得轻松,“我跟张教授做项目时间很长,彼此之间默契很深。”
“我知道了,再说吧。”春见挂了电话,眯着眼瞭望一碧如洗的天空,眼尾处的睫毛贴着眼睑在脸颊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身后有人按了车喇叭,意思是她挡道了。
春见将电动车往边上挪,余光扫到那蓝色宝马x6的车身,透过前挡风玻璃,能看到车主明显笑了一下。
下一秒,车主摇下驾驶室的车窗,取下墨镜,露出一张精明能干的脸,探出头问:“去哪儿,带你一脚?”
春见继续打火:“去学校,不顺路。”
“喂,春见,”那人开始笑,“我刚听你妈在夸我,我没听错吧?”
看春见不回,她继续说:“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你看咱俩高中毕业那会儿,你是建京高考状元,多风光啊,电视台都来采访。那个时候你妈看到我就说,”学着王草枝的动作和语气,“哎呀,留芳啊,你看看你,只有高中学历,以后可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啊。”说着,笑声更大了,“可是没想到,几年时间过去了,你妈居然说,看看人家留芳,现在多能赚钱呀。哈哈哈,笑死我了。”
春见抬头白了她一眼:“笑够了?笑够我走了啊。”
“哎,又不是我说的,你给我眼色干什么啊?别骑你那破电动车了,我带你去学校。”
“说了不顺路。”春见耐着心拒绝。
留芳执着:“不顺路没关系啊,我送你嘛,不是非要顺路才能送的。”
“你够了啊。”春见直起身,耐心耗完。
留芳哈哈一笑,甩了甩新做的多色长卷发:“行,那不耽误你了,回头有空带你兜风。”
春见简直没眼看留芳那嘚瑟样儿,不过想起要警告她以后不准放春生去她网吧玩时,她已经将车开出了小区。
“小绵羊”在这个时候终于觉醒,“嗡”的一声打起了火。
春生趴在三楼窗台上,看着春见离开小区走远了,转身飞奔进房间,抓起书包就往外跑。
听到动静,王草枝在厨房喊:“生儿啊,你去哪儿呢?中午不在家吃饭了?”
“不吃了。”这话是从二楼传上来的。
建京,南门京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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